作者：江森堡

    2020年9月16日

    字数：3740

    「娄室与吴大战了四五十合，觑得破绽，竟打马直取陛下。陛下是何等人物？

    之前只是圣人之心，不屑做那放冷箭的行径罢了。」

    说书人说的口干舌燥，问茶博士取了半壶凉茶一口气喝下去，却是再度眉飞

    色舞起来。

    「陛下见金蛮子不懂礼法，便张弓搭箭，一箭如流星赶月，正中马头，止住

    来势，又是两箭齐发，如二龙戏珠，戳瞎娄室双眼。那娄室便是有夏侯惇之勇也

    无法了，一时滚落马下，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前线军情的到来，使得秋日里的东京城浮现出了格外的勃勃生机。那茶馆的

    说书人行情涨了一倍不止，连带着茶肆酒馆都坐满了。立在宣德楼望北门，是那

    得胜凯旋的王师；望南门，则是络绎不绝的商贾。

    「妾身恭贺官家得胜归来。」

    赵玖进了后堂，先急冲冲的去看了公主，看那女婴见了生人也不害怕，反而

    伸手去抓那晃动的硬翅璞头，好似那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逗弄了一会小公主，回过头来又看着今日精心打扮的潘妃。

    眼前的女人眉宇间多了几分母性的光泽，却是越显得风姿绰约起来。许久未

    闻的幽香，也远腻过那血腥气。

    是夜，远处隐隐烟花一现，不知何处贺胜豪家。

    一身酒气，混入几许幽香。便熄了那昏黄的灯烛，掀开思归的锦衾。

    「这几日那东京城的说书人连西游降魔录都不说了，专说陛下御驾亲征一事，

    妾身听着，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哪有那么多曲曲折折？不过是大将效命，士卒奋勇罢了。」赵玖许是白日

    里操劳过度，言语间甚是敷衍。

    「那说书人可会说了，还说官家斩了娄室，当场吟易安居士旧作一首，全军

    闻知无不振奋。

    「我军一朝大胜，自然振奋，区区几句诗词，不提也罢。」

    「妾身便好奇那易安居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光靠几句诗词便能俘获人

    心。」

    「都是外面人乱传的，朕只是有感而发又不工此道，借她诗词一吐块垒罢了。」

    「臣妾如何便不知道官家不好女色？」月光下她轻笑一声。「倒是有几句画

    眉话儿，却不知官家是否愿听？」

    平日里她可不如此咬文嚼字的。难道她也去九龙井底走了一遭？

    可达鸭一个鸭头两个大，只是眼前月色迷人，伊亦如此。

    「以前妾身所愿，无非是官家宠幸，有幸添几个大宋骨血，为陛下延续香火

    罢了。」

    「不好吗？」

    「本来是好的。」月影遮去了俏颜，脸上的红晕便被隐去。「但这些时间里

    怀着公主，没事做便天天看邸报，又是背了一本易安集，却终于懂了些事情。」

    「如何便能背一本词下来？」

    「妾身家里却是医官，小时候连千金方都被逼着背了半本，如何背不了这几

    句词？只是背则背矣，那词如何便好了，妾身却是看不出来。」黑夜里的女声柔

    媚沙哑，半是邀宠略带埋怨的说道。

    「直到今日官家宿在此处，也不知为何，却想到了一句今夜纱厨枕簟凉，却

    比往日里那些话儿有意思多了。

    你看易安集就是看这个的嘛……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赵玖无奈，正色以对：「爱妃不必如此。官家作文做的再好，如那南唐后主

    之辈也是无用的。反倒是尧山一战之后，朕便是说句「谁人敢去定风波」【注１

    】，也肯定有佞臣夸的花团锦簇。」

    黑夜里看不见表情，所以这份正色注定无人瞧见。枕边传来一声轻笑，却是

    笼起一只手置于芳心跳动之处，山峦未尽之间。

    「那日里听人说书，便是这只手控的弦，杀的那娄室？」

    「不错。」

    两人又沉默下去。

    黑夜的好处尽在于此。它既能遮蔽无言的尴尬，又能滋长情绪的荣枯。

    良久，枕边人又轻轻问道：「官家那日说，金人不灭不增后宫，可是真的？」

    「正经的明旨，从中枢发出去的，如何能做的了假？」

    「妾身就是欢喜的紧，想听官家亲口说一遍。」

    赵玖又气又笑，在潘妃那对丰润的美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以示惩戒。

    到底不如之前那般紧致，却是多了几分柔腻丝滑，指尖处还似在怀念那份触感。

    似乎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在轻轻吹气。

    「官家？」

    赵玖委实有些困倦，便欲装睡蒙混过去。

    「罪臣清照，因丈夫未竟守土抗金之责……」黑夜里的女子似乎也是变了一

    个声调，声线似乎也变得飘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