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京之暮雨朝云(139)

    2024年1月19日

    郝家山位处整个郝家沟的东面,既非险峻高拔,也称不上雄奇瑰丽,早年枯草蔓杂有野兽出没。

    直到李萱诗嫁入郝家沟修路兴实业带领村民致富,在她创办的金茶油公司引领下,郝家山始才渐渐开荒种植茶树而返现生机。

    东、西、南三面都披绿产生经济效益,但北坡这一处却始终无人问津,非不愿而是不能。

    概因此处祖祖辈辈约定俗成用作丧葬埋骨之地,南为阳北为阴,倒也契合命理风水。郝家的祖坟便修建于北坡,昔日风光一时无两,就在李萱诗嫁入郝家的第三年产下一对双胞胎儿子,开枝散叶,光宗耀祖,郝江化嗷嗷嚷着要重修郝家祖坟,李萱诗其实也不怎么上心,她虽说带着亡夫左轩宇巨额资产作为嫁妆,但彼时创业之初亦是百废待兴,修桥铺路,建造郝家大院,又先后创办金茶油公司和温泉山庄处处都需要资金周转支应,还得花钱帮丈夫郝江化贿选龙山镇副镇长,又替大房家起屋保媒,她一则心力交瘁,二则也被现实赤裸裸打了脸,她再风光、再名正言顺也终是二婚,那郝家祖坟里属于她的位置早就被郝江化已故的前妻薛梅占了,百年之后甚至连合葬进郝家祖坟的权力都没有!

    既恼且恨,愣是寒着脸拨回了郝江化的意愿,彼时郝江化靠吃软饭换富贵,心中蹩屈亦不敢再作声。

    相安无事又两年,彼时郝江化已经搭上了衡阳市副市长郑群云的线,如愿以偿戴上衡山县副县长的乌纱,并且已经得手了白颖,开始公媳扒灰,春风得意,骄横跋扈,甚至对夫人李萱诗也虚与委蛇起来,私心膨胀,李萱诗对其掌握愈发力不从心,逐渐反受其牵制摆布一步步落入彀中,苦不堪言,又强撑面子。

    郝江化奸诈卑劣,频频打出白颖的牌威胁李萱诗,狐假虎威,风声水起,逼得李萱诗乖乖就范,明知只能“屈居”郝门二夫人的命也不得不掏钱财为郝家大修祖坟。

    郝江化的威势达到顶峰,而李萱诗已然沉入谷底,被丑陋卑鄙的丈夫拿捏住七寸。

    那祖坟一修居然花了好几十万,那年头都够在乡下起几栋楼了,大手笔的铺张果然讨得了郝江化的欢心,感觉大张了脸面,居然心血来潮大发请帖摆席庆贺。包括时任衡阳市副市长的郑群云和县、镇级一干领导和乡绅级人物都受邀莅临,组成了规模浩荡的观摩团来到郝家山北坡登山观瞻,盛况空前,哄传周县,只是毕竟影响恶劣,在郑群云的干预下媒体报刊没有登载出来而已。

    郝家这座所谓的祖坟占地数亩,在北坡半山拓出宽阔平地,周围遍植名贵松柏和万年青,苍翠掩映,郁郁葱葱。

    陵墓主体布局为正方形,寓意天圆地方。建筑面积一亩有余,地面铺就青石板,平坦如砥。四面用厚重华美的汉白玉栏杆围拢,浮壁雕花,蔚为壮观。

    正门入口设有石台阶和护栏,左右各蹲卧一座豹眼环睛,威风凛凛的石狮。

    拾阶而上正对主墓,满地铺砌花岗岩石板,一石槽摆在地上作香炉,再往前是用来摆放祭品的石刻供桌,足有半人高,两尺余宽,长及米半。

    圆拱的大墓前端还竖着一面高大精美的石牌坊,两侧各一石雕长信宫灯,巍峨奢华盈满气象。

    靡费巨资换来蜚声乡里倒也颇为值当,自此及后,郝家沟一地都改口称郝江化为郝老爷,李萱诗也相应得了夫人的头衔。

    郝家声望隆鼎无出其右,人人只知郝老爷,而不知龙山镇镇长是谁?

    而郝家山北坡这一带自然变成了风水宝地,身价倍增。郝江化公开放出话,郝家祖坟周边一里方圆内不容许再修建坟茔,生怕被断了风水灵脉。

    我虽未到过郝家祖坟,只凭借收集的详尽资料也能窥其全貌。心中冷笑,压制的怒火又顷刻间窜升上来。

    夜色已然深沉,孤星残月的天空幽黯如晦。黎姿往煹火堆里添了柴薪,须臾,火焰又熊熊燃起,驱散寒意,始得温暖。

    很晚了,我们都钻入帐蓬休息,短暂过后,离天亮该是不远了。

    翌日清晨,我醒来时发现众人都已经在各自忙碌了。生火做早餐,都是简单的干粮、牛奶和罐头,等待她们拆收帐蓬,收拾行囊的闲隙我还打了一通最近又重拾不缀的军体拳。

    生命在于运动,即使年轻和身赋异禀,舒展筋骨都有益无害。

    我习惯性的掏出一支白沙烟点燃,将烟碱吸入肺部,感受呛辣苦涩的味道。便如这人生,许多东西未必都能如愿以偿的美好,懂得珍惜和拥有将生命中的完美和遗憾一一记取,比无端抱怨和叹息更好。如果心境能够放空,平淡也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味道!

    离午时还有不少时间,我更无心情四下浏览郝家沟的风光,恨屋及乌也罢,今日之后将永生不复再来。

    上了越野车暂作休息,顺便用车载USB端口给手机充电。迷迷糊糊中竟又睡了过去,梦见自己又回到小时候,依然生活在衡阳星城的那栋两层楼老宅。父亲左轩宇终日奔波在外,李萱诗平常在家都会换上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操持完家务又来督促我的学习,晚间便在卧室的床边写字台上认真批改作业。床头墙上挂着充满年代感的结婚照片,成熟儒雅的军装丈夫和白裙素雅的年轻美人妻喜结连理。

    “老公,醒醒!过来了!”随着楚玥姐在我耳畔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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