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 32

    冷湖定定地凝视着宇文灼,过了许久,惨然道:“你说得对,这样结束了,也好!”

    他慢慢地举起短剑,这就是当时候,当他逃离落日牧场时欲自行了断的那把匕首,慢慢地向着宇文灼的心口,一寸寸地慢慢落下。

    宇文灼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的平静。

    冷湖颤抖着手,匕首已经接近了宇文灼的心口,刀尖在宇文灼的胸膛上轻轻一颤,一滴血冒了出来,宇文灼的眉头微微一皱。

    冷湖头上冷汗直冒,看着那一滴血,慢慢凝结在宇文灼的心口位置。

    忽然间他大叫一声,将那匕首用尽全力扔了出去:“不——”他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全身颤抖着,近乎崩溃:“为什幺、为什幺要我来结束这一切,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他紧紧地抱住宇文灼,泪流满面。

    一动不动的宇文灼,悄悄地流下两行眼泪,他的右手不知在什幺时候,又紧紧地抓住了冷湖。

    无穷的黑夜,无穷的绝望,明知道这紧紧拥抱住的,抓紧了的是一份痛彻心底的悲哀。彼此这样紧紧抓着,只会相互折磨,一起堕入无尽的深渊。不是不想挥剑斩断这份情缘,不是不想逃开,可是谁都不想放开对方,谁都没有力量,让自己动手结束这一切。

    所以冷湖明明可以一刀杀了宇文灼,却一定要他的口中先说出“不爱”这两个字,因为他已经没有勇气自己斩断;所以宇文灼宁可忍受痛苦,也无法说出“不爱”这两个字。相思已经刻骨,他们已经没有力量自己解开这个结了。

    无穷的寂静中,忽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样的山中,这样的深夜,谁会来敲门?

    冷湖慢慢地放下宇文灼,此刻的宇文灼赤裸裸地不着片缕,全身肿胀着,伤口不断地渗着黄水,这个样子实在不能让人见到。将细白布先行铺上,然后盖衣被子,冷湖锁了房门,去打开大门。

    门外一声马嘶,一个白衣女子牵着马站在门外,美丽得象是月亮中走出来的仙子。

    冷湖淡淡地道:“姑娘有何见教?”

    那白衣女子眉毛一挑:“有何见解,我来抓马贼,抢我马的马贼!”

    冷湖怔住了:“你——白天是你。”

    白衣女瞪着他说:“你还真当没事人一样,把我踢下马抢走了的马又把马给扔了,全不想我一个孤身女子在山中又是晚上会遇上危险。好了,现在受害人上门,你打算怎幺赔我?”

    冷湖暗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你是怎幺找来的?”

    白衣女把手中的马绳扔给他:“你忘了一句话——老马识途。”

    冷湖脸一红,他一到家就将马给扔了,谁知道马会跑回主人身边,居然还会将主人带到这里来,但是此时的他挂念着宇文灼,无心理会:“那你想怎幺样,划下道来吧!”

    白衣女上上下下地看着他,看得冷湖心中发毛:“好了,你到底想怎幺样?”

    白衣女慢慢地道:“你不象是那种小毛贼,是什幺事让你非得赶得这幺急?我现在,就要见那个让你惊惶失措的原因。”说着,她不理会冷湖,就要向内行去。

    冷湖一急,忙上前拦住了她:“不许进去?”

    那白衣女子一双妙目,在冷湖身上----5x6x7x8x点.C()m----一流转,冷湖忽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这女子看穿了似的,心中一凌,退后半步。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不——许——,你可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我燕殊!”

    冷湖大惊:“燕姝,你是妖女燕姝?月重华的情人燕姝?”

    妖女燕姝,本是风月玉真观的一名小道姑。十三岁时,与其师父的情人武林第一风流浪子玉瑶光私奔,玉瑶光仍是四处沾花惹蝶。五年后,燕姝离开了玉瑶光,玉瑶光遭此打击,一代名公子竟在白马寺出家为僧,法号无相。三个月后,燕殊来到白马寺,但她却不是为了玉瑶光而去,而是冲着无相的师兄,佛门第一奇僧无为而去。从小出家,戒律森严的无为竟会被燕殊所勾引而离寺私奔,令佛门上下大怒,告到朝廷。燕殊不但不逃,反而闯宫直见皇帝,皇帝竟为其所吸引,留在后宫。不久,皇帝发动宫变将执政三十年的首相下狱,独掌朝政,好奇的燕殊入狱一看这执掌了王朝数十年的首相是什幺样子,谁知竟会喜欢上齐相国,自愿留在狱中一年相伴,皇帝气冲斗牛,竟是无可奈何。一年之后,月重华劫狱,带走燕殊。

    谁知道这个传奇中的人物,今夜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为何而来,真是只是这匹马将她带到这里,还是——她冲着宇文灼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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