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凡夫与俗子

    拿有色眼镜看人,是人与人之间,一贯难以更改的臭毛病。

    邻里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互不隶属,却又互相了解彼此的家境。

    通常这种邻居,与周围乡邻关系处的都不怎么好,平常很擅长用散播谣言夸大其词,来阴阳摧毁对家的路人缘,就差把小心眼儿嫉妒心理强写在脸上。

    魏砡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这些酸言酸语仅算一道食之无味的下酒小菜,她尽数抛在了耳后。

    亲爹死了,她以家属的名义去太平间辨认尸体,医生帮她褪掉白布,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魏砡很冷静,她没有在众人和警察面前,流一滴眼泪。

    她不能哭,她不能在那些讨厌她的贱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她更不想,在亲妈陈莉面前低下头颅摇尾乞怜。

    “姑娘,节哀顺变。”

    警察先生将一沓厚厚的信封递给了她,用蓝色塑料袋包裹,上面的泥土还未清理干净。

    里面是魏琼华省吃俭用留给她的三万块,魏砡接住,说谢谢,攥的很紧。

    年轻的警察先生对她很好,帮助她善后了魏琼华的遗体,埋在了山头长满小麦与洋甘菊的田野上,还派人将魏砡家漏雨的砖瓦房子重新修理了一遍。

    魏砡拒绝了村长集资帮助她的想法,放弃大学进厂打了工,累了,就想想自己还活着。

    期间施暴者的家属,时不时往魏砡家门口扔石子和臭鸡蛋烂菜叶子。

    那位母亲嫌自己儿子进局子心里不平衡,发疯乱咬人,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明明死人欠债在先,谁知道身体瘦弱挨一顿毒打就嗝屁了。

    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泼粪,骚扰人:“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大快人心!”

    大喇叭一顿吆喝,周围村民立刻报了警。

    嫌村里的人不搭理她,女人精神分裂一样,又哭又闹的冲魏砡家门口喊:“小婊子,你赔我儿子!”

    魏砡忍无可忍踹倒了她,揪紧这娘们儿乱糟糟的头发,反问她:“你他妈说谁婊子?”

    她笑的残忍:“我还没让你赔我爹,你倒是贼喊捉贼来了,贱不贱啊?”

    据警方调查,魏琼华生前有过一段赌博的日子,由于对方混黑社会,心狠手辣,他被强迫和那群人老大签了一份对赌协议,光是利息魏琼华就还不起。

    在魏砡的拳头即将挥到这女人的脸上,给她来顿整形手术还我漂漂拳时,周围看戏的群众惊呼一声警察来了,她停了手。

    然后,眼泪假惺惺的夺眶而出,可怜兮兮的夺回了主动权。

    人证物证全在,这女人最终被送去了精神病院,魏砡得到了一笔赔偿费。

    她用这笔钱去了深圳打工。

    租了一间简陋的公寓楼,一张洁白大床,浴室,卫生间,厨房铺陈齐全。

    顺道买了部诺基亚手机,方便和家乡的姐妹联系。

    有时她夜里睡不着起来喝红酒,倚靠在窗台,尘封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让她时常想起那位被她丢弃的孩子,她想要见到他,想要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有句老话曾言,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下去,人就挂了。

    这么多年下来,魏砡经历了香港澳门回归,见证了1997年7月1日和1999年12月20日,那颇具历史意义的两晚。

    那两夜中华人民共和国,恢复对香港澳门的行使主权,拿回了这片丢失百年的故土。

    国歌响起,她和众多中国人一起欢呼雀跃,哪怕陪伴她的,是台信号不太好的有线电视机。

    同年5月8日,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造成3人死亡,1人失踪,20多人受伤。

    一时间,国人悲愤交加。

    2003年,非典在中国爆发,魏砡所在的城市开始弥漫一股窒息而烦闷的恐怖病毒,人人外出佩戴口罩,囤板蓝根。

    也就在这一年的4月1号愚人节,张国荣抑郁症坠楼身亡,震惊了整个华人社会。

    那么,2008年呢?

    等待她的,是什么?

    ……

    宋呈律打了个寒颤,从座椅上冻醒了,那本被他盖在脸颊上的书摔落到地下。

    靠,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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