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折 残末之殇,蝶飞鬼舞

    “说好的条,莫非你们想反悔?”

    “我救不了她。方骸可喜欢她了,镇个没完,我连你也打不过,对那厮毫无胜算;也别求我带你去瞧她,理由同前。通知你师父救你嘛,看似是条路,可我去不了锭寺。这是通敌,你凭什么求为你冒险?”

    “现在是‘我们’了,末,我劝你还是点心为好。”娇小的衣女郎叹了口气,言又止,赶紧转开话题。“弄得这般肮脏,丫们怕是不肯来抬,还是我找男罢?”

    这刻他总算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

    陆明矶的皮如挂铅锤,面颊渐渐贴,仍极力把话说完:“不……不必,就说‘重圣轻凡之,给您捎来了答案’,或说重……重圣轻凡字亦可,他……那肯定……肯定能明……去蓼菱洼……舟……”语声渐落,终不可闻。

    末殇冷笑。“忒也神奇,还说不是神仙?”见陆明矶讲完之后颇见宁定,分明已耗尽了体力,意志也已崩溃,想到“那”便以收拾心神,暗自纳罕,倒也不忘问明点,又道:“我去神仙便肯见我?要备礼不?”

    末殇飞快替他号了脉,与前度连碰都不碰的冷漠判若两,听身后方跫音细碎,转裹披氅,无声无息起身,见如霜如蝴蝶扑至,又蹙眉止步门前。

    “半身不遂,也就是这样。”末殇将他后那段字不差转述,如霜与他对过两遍,确认无误后,紧绷的俏脸也稍稍放松,至少能坦然嫌恶起臭气来,语带试探:“这样还要送你院?”

    盖因“渔阳武功”这个名,本身就是烦。多少不自量力、抄短取巧之辈就想钻空子蹭蹭,烦不胜烦,又不能全打了事,只能垒起槛,闭门谢客。

    “不必,我自己来。”披氅妖面无表,小心翼翼将骨瘦如柴的青年汉子横抱起来,无声无息滑过如霜身畔,虽说是缓步拾级,冉冉升的模样却与幽魂无异,瞧得背脊直凉。

    “怎成了这副模样?”

    身心俱疲的青年汉子强支病体,索遍枯肠,蓦闪,勉力低道:“不必找我师父,你去这个方,决计……决计没有通敌的嫌疑。那……与我师父颇有嫌隙,且聪明绝,你连我的名号都不用提,他见了你,打量你的模样,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末殇肩绷,语气骤寒,涂着夸张影的冰眸居然还能再冷几分,如霜瞧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讨了么?不错不错,是个好的开始。”末殇蹲来,同样不避恶,微侧着瞧他,仿佛看的是道旁仰覆的瘪蝉蜕,恻恻的涂垩饶富兴致。

    “我不是……但延是……”他浸着物奋力挪向末殇,不顾汁溅入口鼻,哑声嘶道:“我的妻子是好,她……她跟我不样!她照顾过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呜……救救延……”

    陆明矶艰难吐着,身体意志差不多都到了极限。但末殇说得在理,以师父不见外的脾,要想递帖拜,除非名响亮到他老家有兴趣见,否则便,也休想如愿。

明矶咬牙呜咽,满脸是泪,即使烧疼痛还能侵夺他的神智,断臂、碎掌和虾般的弓背却使他连抱转身都不到。而残破的身体竟还能呼应他崩溃的绪,蓦阵恶臭钻入鼻腔,直到令不适的漫至胁,他才意识到自己失禁了,半身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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